临澧之行

油菜秧丫刚栽下去,邻居柱哥问我,您远国幺去搞不搞副业。柱哥一路来都是以他孩子的口语相称,我问到哪里搞副业?柱哥把来龙去脉一一告诉我。

 

原来是柱哥的舅子,别人委托他找些人,到临澧修梅一个砖厂搞事。我一想,油菜秧丫栽下去后只差培管了,后期农活没那么紧急。我出去,妻子一个人要忙些累些。想到外出打工搞副业,增加收入,妻子欣然同意,我也很向往。

 

随后一天,我们组里几人加上邻村几人,兴致勃勃随车来到临澧修梅,到了修梅还往西进去十多里的一个砖厂。只见高大的烟囱耸立在轮窑之中,场地里零星有些红砖头,也零星长出了一些杂草,给人有种荒凉的感觉。我们的热度一下凉了许多,既来之则安之。砖厂是邻近一个私人承包的,我们就住在承包老板家里,还有柱哥舅子也带来了几人,老板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。十多个劳力的到来,老板两夫妻喜滋滋的。

 

老板的住地山青水秀,房屋的左(东)边是一个甲鱼池,是老板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回乡创业养起了甲鱼。还过去百把米就是砖厂,每当经过甲鱼池,看甲鱼在池子里游动,看甲鱼在池子中间台子上晒太阳。

 

砖厂离不开电,恰恰那时电供不应求,停电是经常性的,个人大负荷用电更没保障。老板没指望电,置了一台带变速箱有档位的旧柴油机。有了柴油机作动力,只需要劳力就能压砖。砖厂要劳力,我们搞副业,正好互补,恰巧我们被介绍去了。

 

 

有了人,好做事,调设备,各个部件注润滑油,柴油机试车,一切工作准备就绪。第三天,正式开始压砖了,以前板过砖,看过砖机压砖,自己做房子用砖请的专业班子压的,只是没有亲自压过砖,这是第一次到外面去压砖。柴油机开响了,带动了砖机转动,挖松的土进入砖机口里,砖机出口慢慢挤出了长条砖坯。裁出一段砖坯送到切砖机档口,切砖机在小型柴油机的带动下切出了一块块砖坯。

 

正当大家各尽其事、配合有序大干时,柴油机忽然声音不对,烟囱冒出了黑烟,柴油机嗄然而止,大家只好也停住。机械说不搞就不搞,机械就是机械,是没有情面讲的。起初几天,柴油机没有正常运转过,有时连开响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们。既使开的响,也是压不了砖,机械发起“懒”来无法解。柴油机开的响开不响,反正带不动砖机,犹如一堆废铁,十多双眼睛巴巴望着,却无能为力,大家望机兴叹。

 

 

开始我还有点惶恐不安,时间长了也慢慢适应。没有砖码,老乡们就码麻将,次数多了,把一张桌子每方用麻将磕出了一个坑。只看那打麻将人,手摸一块麻将往面前一缩(看),然后往上一拽,再朝桌子上磕去,那神态使看的人都过瘾,太吸引人了,看到这情景,谁都想打两局过过瘾。试想,这力气没处使,用到压砖的每个环节中,力尽其用,那该有多好,就是干其它的事也可以。事不逐人愿,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。

 

我们迫切希望老板把设备搞好,把家里农活甩了出来还是想搞点钱回去。我们急老板更急,每天不搞事,十多人要吃饭。没压砖,生活开支每天有。让我佩服的是老板娘,每天弄十多人的饭,安置一群打麻将及无事闲聊的人。没有怨言,没有归怨男老板,从没板过脸发个牢骚。老板娘也明智,也怨不得人家,别人不打牌再只有走人,她想留住人,只有打牌才留得住。老板娘还利用当地赶集贩卖东西,掌握各地赶集的日子,赚取货物的差价,是一位精明女人。好像砖厂有点把她拴住了,想的砖厂是赚钱大本行,地摊是小生意,砖厂的利润才是大头。稳住了我们,就稳住了财源,等柴油机修好,连续不断压砖烧砖,到时就是人上人的老板娘。

 

 

老板请了一个开柴油机的师傅,懂得一点皮毛。幸好老乡中有开过拖拉机的,有搞个柴油机的,里手内行,一出问题大家围着找原因,查故障,热情四射,信心十足。就连不懂的人也在旁奏热闹,指点迷津,只望柴油机响起来。

 

每天几位围着柴油机折腾,拆卸、清洗、换零件,终因机械老化,负荷载大,修的这里坏那里,回力无天,纵有高超的技术也无能为力。大砖没有码的,大家又安心在桌子上码小砖,码东西南北四条城。

 

 

老乡们除老板要求试下柴油机外,大多时候围坐着桌子码麻将,吞云吐雾。还有旁边搭角坐的,有时替打麻将的啧嘴巴,过后搞总结。有麻将打,就什么事也不用考虑,管他压不压砖。那不是,远离家人无人管,才是打麻将的好出处,又不出牌桌钱,又有饭吃,没人干涉,没人打搅。怪不得有人说,只有上了打牌桌,就什么事也不想了,一切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 

 

我是有亲身体会,不过我不爱好打麻将,喜欢玩玩纸牌,一段时间上瘾了。有时在田间搞培管,只要有人邀,有人喊就到人家屋里玩起来,妻子以为还在田里做事。瘾是过了,赢钱的闷倒喜,输钱的灰心丧气。我也输过钱,也挨过妻子骂,就如一个小孩做错事,乖乖挨训。那情景犹如一只丧家之犬,狼狈极了。不这样,倘若硬嘴,只差火药点火,随时要爆炸。吵架打架是要对头的,忍一时风平浪静,退一步海阔天空,本来是打牌人不务正业错在先。为什么要打呢,还把事甩了去打,以后不打了,过几天又犯了。一但涉及,无形中有种诱惑力使你把控不住。

 

 

每天去做事,每天有事做,那还有闲心去打牌,打牌是闲出来的事。也难怪,种田地有忙有闲,虽然抓季节时忙的白天连黑夜,忙的鼻子乌嘴巴黑,忙的腰酸背痛。到了农闲还是有时间,人们很自然就想到打牌。只有忙碌冲淡一切,在劳动中寻求满足,也就不得沉迷于牌桌。既使有人经常打牌,也是有收入作支撑的,一身光皮谁同你玩。欠下一身帐,家庭不和谐因素就会惨透进来,就避免不了闹矛盾。

 

只有劳动才有收获,才有生活来源,劳动是幸福之源,一切靠劳动得来。走捷径致富的是极少数,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即,纵然有机遇也没胆量,在懦弱中一次次失去。只有放正心态,正视现状,立足本职,人生也是艳丽多彩的。

 

 

看到老乡们坐在牌桌旁很投入的情景,我却没有兴趣,身在曹营心在汉,此处不久留,自有留人处。一日回到了澧县我的家,刚回来,是组长的姐夫告诉我,你回来正好,要去县芦苇场砍芦柴,快去把他们喊回来。本来打算不去临澧了,砍芦柴作为水利工,不去砍是要出钱的。想到老乡在外面打麻将不去砍芦柴,家人知道后不知要闹成怎样,气成啥样。为了劳力砍芦柴,为了老乡们的家庭和谐,只当路费打牌了。当时姐夫讲的给我补路费,补路费的钱也是大家共摊的。过后我没讲,姐夫也没提,不了了之。

 

 

 

我又来到临澧,看到老乡们照样围坐在桌子旁。“还在打麻将,有水利工搞嘞”!“到哪里搞水利工”,“砍芦柴”。几人听到我港要去搞水利工砍芦柴,拿在手里的麻将也甩了。不是要去搞水利工砍芦柴,看样子这麻将暂时不得放弃。水利工在农民心里根深蒂固,砍芦柴是县里以水利工下达的,是必须要完成的义务工。几人连忙收拾行李,寻老板讨了一点路费,结束了临澧之行。

 

 

砍芦柴结束后,邻村的部分人又去了临澧修梅那个砖厂。我和组里先去了的几人就没再去,在家培管农作物,干家务活。老人说,狂风吹不倒犁尾巴。种田地虽然成本大周期长,饿不死人,嘴巴日子还是糊起去了。在外搞副业也不可靠,打鱼摸虾失误庄稼。也许邻村的老乡们去了情况会好转,期望财运之神保佑他们,幸运之星降到他们头上。那知步了我们的后尘,去了照样也没有遇到财神,也没有幸运之星降落在他们头上。因为设备老旧,不堪重负,小整小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,舍不得金刚钻,别揽磁器活,舍不的孩子套不住狼。不脱胎换骨的大修大投入,怎能正常生产,哄的开外一些人,最终老板也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

 

邻村去的人,不比我们幸运多少,时候又待的长。后来他们回来还没进屋,只听到对面岗上的吵闹声,有女人就在骂,砍老壳的,剁八块的,你那不死在外土的!骂的好嘿(吓)人。这个没住嘴,另一个又骂起了,牛通的,狗日的,你就不晓得早些回来!遇到这趟事情,谁家女人都烦,烦的死血,骂无好口。

 

唉!许多农民工就这样在惶恐中不由自主的折腾,收获的是辛酸与泪水,是打工人的无奈与悲哀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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